附中最早的校園是二次大戰後,接收台北的州立第三中學,歷經和平中學時期,校地與校舍並無增加,其後因學生人數激增及日治時期建築老舊,校地日有擴大,老舊建築先後拆除,並因應時代發展,建立新式大樓,今日附中的外觀與創校之初已完全不同。早期校友返校,大概只能找到舊校舍的地點,低頭憑弔一番。雖然老舊校舍已然灰飛煙滅,但卻永存校友腦海,成為彼此的共同記憶,在見面時口沫橫飛的搶述當年發生在這些舊校舍的趣事。
從民國三十六年和平中學改制成立師院附中至今,已經將屆滿五十個年頭了。五十年來,附中在硬體環境上的改變,真可以用「滄海桑田」四個字來形容。五十年前創校時的磚瓦草木,遺留至今的大概只剩下西樓(當年舊大樓」的小半截)了。
但是人總是一種或多或少具有歷史感的動物,總是會有一種想知道過去的欲望。於是種種傳說就在學生間被創造出來──這裏之所以用「創造」,實在是因為在一次次囗耳相傳中,事實的成份就越來越少,傳遞者的想像就越多,一如電視綜藝節目中比手畫腳的接龍遊戲(因而,我們在每一所大學裏都會聽到「過去有一對情侶相約在湖邊,結果男生爽約,女生就投水殉情,從此每逢……」的故事──當然,除非那所學校連個池塘都沒有)。
所以,在八十二年六月的<附中青年>一O五期上,終於出現了這樣的「附中鬼故事」:「從前在舊南樓四樓……」──舊南樓居然「長」出了四樓!這倒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大鬼故事。
不過,在我們把笑掉的大牙塞回嘴裏之後,我們也不能對在校生們過份批評。究竟,對於每年要「新陳代謝」三分之一的學生來說,事件容易被遺忘,也容易被發明。不過,俗話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如果說學生如「兵」來來去去,而「營盤」是不是就得負教導、訓練的責任呢?但是,目前校方對學校本身的「鄉土教育」作得怎麼樣呢?我們當然不認為每個學生都需要把學校的過去摸得透透徹徹,還要靠考試來確認大家都已一清二楚;但是對於少數有「歷史癖與考據癖」(魯迅語)的人而言,至少總該提供一點機會吧!
因此,我們不揣簡陋地自認是「營盤」的一部份。我們只希望有朝一日又有人要寫「附中鬼故事」時,別再把場景搞到舊南樓四樓去,讓鬼先生鬼女士在半空中吹冷風實在是有欠「鬼」道,拜託。
今日大安區的西北部在凊代稱為「十二甲」。「十二甲」地區包含的範圍約自今日的光華商場一直到附中,再向東的地區則因為有一大池而稱「坡(埤)心」。日據時期,本地設有「農事試驗場」。昭和十二年(民國二十六年)四月,在原址設立「臺北州立第三中學校」,由大欣鐵馬擔任校長。至日本投降,臺灣光復,民國三十五年三月為止,共畢業學生七百四十一人,其中除臺籍學生八十二名及琉球籍學生十五名之外,其餘皆為日籍。
民國三十四年十二月五日,臺灣省行政長官署下令將三中改名為「省立臺北第三中學」,翌年一月二十五日又改為「省立臺北和平中學」。在這段時間,和平中學並成為待遣返日僑子弟的集中處:原本第二中學(今成功中學,當時以臺籍生居多)全部的日籍生與第四中學部分的日籍生被調入和中,而和中的臺籍生則全部轉至一中(建中)。校長也由原任大欣鐵馬氏繼續擔任至三十五年二月,再由成功中學何敬燁接任,七月又改由省教育處第二科科長葉桐接任,但均為兼任性質。全校教職員工大多數亦為原三中之留用日籍人員。三十六年二月底,二二八事件爆發,民變平息後,政府加快遣送日僑的腳步,「日籍」的和平中學也於四月底結束,由在外成立的分部遷回「入繼大統」。故附中除了沿用三中的校址之外,在「文化傳承」上可說與以往的三中全無關係。
民國三十五年以後,由大陸來臺公教人員日多,他們的子弟的就學問題也日益嚴重。省教育處因而於三十六年三月指示和平中學接收這批學生,由於當時和中的校舍仍為日籍師生所用,故先成立分部,借用省立臺北商職(今臺北商專)上課,四月底遷回校本部。當時學生約有一百四十餘人,自初一至高二均有,男女比例約為二比一。
當時(三十六年)省立師範學院(今師大)為備將來學生實習及教學實驗示範,乃於四月成立附屬中學籌備委員會,並呈請教育處自三十六學年第一學期起將和平中學改為省立師院附屬中學。五月九日,長官公署令派三十六歲的師範學院副教授宗亮東接任和中校長。七月,和中初中部畢業學生十名。八月一日,新學年開始,和中遂正式更名為「臺灣省立師範學院附屬中學」。宗亮東校長繼續主持校務。當時全校六個年級學生已達四百八十人,至三十七年六月首屆學生畢業前夕,學生人數已達五百六十人,其中高中部六班、初中部八班。
當然,這篇文章的題目是「附中地理變遷史」,在介紹完時代背景之後,我們還是要把主題回到當時附中的環境上來。
日據時期的第三中學校舍只有三棟,一座「L」型的教室大樓(包含辦公室、圖書館等。即後來附中的西樓及舊南樓),在大樓北側(西樓盡頭)有一座磚造木地板的「武道館」,作為摔角、劍道、柔道等運動之用;校園東側有一禮堂,兼作室內籃球場。校地的面積大約是今日附中的一半,西側大約至西樓外之道路,北側大約至今日舊北樓外側。以當時學生人數之少(從歷年畢業生總數不過七百餘人可知),郤擁有兩座室內運動場,可以看出日本人對體育之重視。
從日本投降至附中成立,其間和平中學時代可說全無校園建設可言。大戰末期,三中校舍被軍方徵用作為兵工廠(後來盟軍大轟炸時也兼為傷兵醫院之用),人員器材全部遷至一中,後來一中遭美軍炸彈命中,設備悉數被毀。因此,當何敬燁校長自大欣鐵馬校長辦理移交時,項目清單「只有兩張十行紙」,連課桌椅都是向輔仁國校借來的。 三中因位處當時的郊外,故未如市區學挍(如一中、一女中)般遭到被盟軍轟炸機炸毀的命運。但由於南側就是日軍臺灣守備隊等軍事設施,又作為兵工廠之用,故不免遭到池魚之殃,殘破不堪:據已故的張守仁老師(三十六年九月到校任教)回憶初到校的印象:「校門兩旁是茭白筍田,三尺高的石牆,南大樓上下窗一塊玻璃都沒有,而且只是半截樓……牆壁彈痕纍纍,每逢下雨教室就要大搬動,因為屋漏……(我)心想所謂破學校,再沒有比她破的了,大門旁矮柱石板上刻著『州立第三中學』,旁邊有一紙條寫著『師範學院附屬中學籌備處』……院裏野草沒膝而積水無路可走……」
三中校舍雖然沒有被炸彈直接命中的紀錄;但總是挨了不少機槍子彈的掃射。臺灣光復初期,接收人員行政效率低落。更何況和平中學當時是待遣返日僑子弟的集中地,已經被大陸上的內戰搞得焦頭爛額的政府再「以德報怨、不念舊惡」也不會把巳經少得不能再少的經費用在他們身上。
「東樓晨曦、西樓夕照。南樓響板、北樓狂沙」是流傳有年的「附園四景」。如今由於附中四周高樓林立,操場又重新植草,「晨曦」、「夕照」、「狂沙」已經大不如前,但是至少後人還不至於無法想像。而「響板」在舊南樓於六十九年拆除後,就真的是無影無蹤,只能從為數有限的照片中去揣測了。
根據編者參考舊資料、判讀照片及訪問老校友後,得到的結論是;舊南樓不是「一次蓋完」的,它至少可以分為三個部分。按下來我們就以一張民國六十一年的照片來說明:
這張照片係由西北往東南拍攝,前景是今已不存的前操場,畫面左側可以見到目前仍存在的東樓與中興堂。從南樓的內側牆上可以看出它多次接建的痕跡,我們在照片上分別上以A、B、C三點加以註明。
由於學生人數的增多.此時的附中除了加長南樓之外,也在校地東南角建造一排南北走向的木造平房六間(約在今中興堂至技藝館位置),並於禮堂北側興建教員宿舍一座。此外並將原本之前道館改為總辦公室。也發動學生在校內進行植樹、除草等工作。
附中成立的頭兩年,等於只是從戰爭造成的廢墟中爬起來,主要是進行「復元」,更進一步的開創還談不上。除了硬體規模尚未大備外,軟鱧(如今日的校訓、校歌、班號制等)也尚未建立。宗亮東校長於三十八年七月卸任,由教育廳新派黃澂先生擔任,一切都還有待這位當時才滿三十三歲的西南聯大畢業生去繼續努力……(待續)
(資料來源:附友季刊 第29期 85年7月 頁33-38)/著者:程嘉文